永远而无悔的《寻梦》

《寻梦》观后漫评 -  庄伟杰

 

迷失与岁月的冰川，让疲劳的目光穿游于最初追后的梦境，让无边的思绪蔓延的惊叹回到生命体验的历程之中，那横流万世任意玄远的梦哦， 在我们苦苦地寻觅的瞬间，透射于岩石的柔腹舒展成痛楚的纹痕，扩展为我们渴望触摸的希望之光，然后长成一种特定的语言、一种特特出的心境、一种巧妙的方式。

 

写在前面

当《寻梦》（余俊武导演、王燕妮编剧）这部富有浓烈现代意识的剧作拉开序幕，随之引起了一定的程度上非同一般的反响，它像一声惊雷，“于无声处”让人在观赏之后产生一种“心事浩茫连广宇”的情绪流。 而无论是从题材的突破、手法的运用和舞台设计以及所产生的一系列艺术特效，皆与与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在远离家园的异乡，当那一个又一个由过去的现在的乃至超现实的“寻梦者”的画面展现在我们的面前，我似乎发觉到作为一个人太有趣太深情了，因此，对人的生活极度幢景；同时又深感到人生的脆弱和渺小。我们回头冷面直对自己的人生，又能向前眺望“梦”的终极， 我们只感到自己的存在只是占据了自己的现在。处在种尴尬两难境界中的直觉思维，实际上犹如一只掠过心灵之湖上的翅翼受伤的鸟儿。

 

观赏《寻梦》之时，我迷迷茫茫中恍惚进入一种无法言喻的“梦”中，而在感慨中独自思* 着这一切的一切，我的思路庞杂而凌乱，痛苦而抽象。生存与意念的巨璧，流浪与追寻的双辑* 夹得我不知该怎样去形容我的观毕此剧后的那皓无边际的意绪。那些与自己戚戚相关的无法逃避的现状，以及看不穿得茫茫梦境似乎在同时暗示着我：平静地接受命运吧，永远而无悔的“寻梦”！ 

 

我深知，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我顿悟：这是流浪他乡、背井离乡的中国人在澳洲乃至在海外近百年来几代移民的共同运程。于是，当《寻梦》所包蘘的深层内涵，一旦与漂泊在海外的游子的血管相奏鸣之时，每位真正的观众都会情不自禁地被一种无法牵引的悸痛紧紧禽聂 *着。

 

A. 一种特珠心态的定格

“你寻找什么？在这陌生的土地？你失去了什么？在那遥远的故乡？”是的，离开自己熟悉的世界，离开了生长自己的的故土，离开了家国亲人，去面对另一片新大陆，面对徊%然不同的生活形态和不同肤色的人群，到底为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平常而普通的命题，但却常常是因为它本身的平常和普通而困扰着无数的流浪者。“为什么来到了这里，我还是觉得距离我的目标和如此遥远？”生活给人的困惑和诱惑似乎是同时出现，诚如生于死，苦与乐，荣与辱之相因相衬，人类就这样且诱且辱，一点一点自己吞嚼着自身。明知是悲剧也罢，喜剧也罢，却依然无悔地去努力寻岷%， 去圆那场“梦”，而且不惜消耗心血地直至生命而终，而最终是在时光的利刃下了断了的是非成败，有时反而激动着后人仍去寻觅那些梦之幻影。

 

这是一个日积月累而凝聚的特珠% 心态，这种心态犹如一座内在的地狱，是一座心灵的古拉格群鸟。编剧带着“疑问夹着谴责，缠绕在心底… … ,一种被刺伤后的酸痛… … ”.(王燕妮《寻梦》剧作随笔)之后惊讶地意识到其中的真谛，于是，在反复的辒%让% 和不断的反思中不断寻找，而历史和哲学所架起的脚手架，则使编剧在不断的反思寻找中，发现一个庞大而荒诞的存在。这是一个无所不在、无时不存在的精神罗网，尽管人在这张特定的网中可能感到乏力，但却能真实而艺术地把它描述出来，似乎是在那一堆累累% 泛青而发黄的历史故纸堆里，向人们述说着“寻梦者”在痛苦不安中挣扎，在压抑孤寂中奋争。这种真实的艺术表现而非生活的再现，不是局限在某种形式的格局中去加以平面和繁琐的处理，而是运用超现实的现代手法，在有限的舞台空间去加以折射，表达了对人类整体命运的一种终极思考；无论是一个场景，一句台词，一个道具皆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几千年来传统文化影响下的民族心理和游子心态，并提醒了人们体察到二十世纪末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一种特定的精神现象。这种现象是在非常深刻和广阔的社会面上发生的，尽管这种现象对于历史的生存来说，可能只是一种迹象，但人类由此而产生的追求与祥和之梦，不也只是一种妄诞罢了？ 然而， 揭示了这种现象，却能让有过类似体验的漂泊者以感性上的共震，而且也会引起一些海外东方学研究者们的热切关注。

 

B. 美感效果与艺术视角

历史从来没有宽恕过任何时代，任何人群。虽然贯穿历史的尘世充满着诱惑，浮虏过无数敌人。但也为人流下满目疮痍，留下了前进血液的悲凉成份。《寻梦》一剧给人带来的美感，即使在现实与历史交替中所蕴含的一种长期受压抑而又尚未失去活力的内在生命的觉醒与感悟。是从“寻梦着“”的更为本质的层次上作一次超现实的理解，深沉地表现了游资的忧患意识。他在特殊的情景中，运用历史知识、哲学思考和丰富人生体验的深刻意蕴交叉叠现去开拓特定的审美空间，让编导与观众都有可能进行自由的选择，并从特定的审美视角、文化视角、生命视角去完成这部剧作。无论是悲喜辛酸、甘苦得失、都能给人一种充实的满足。通过这出戏，我们似乎看见漂泊在海外的中国人一代一代、一群一群、一个一个得都在做无畏而艰难的“寻梦”，在“寻梦”中用自身的努力去谋求生存的智慧，构成了一层层的景深；我们似乎听见，他们在跋涉浪迹的人生历程中豪迈而沉重的足音、疲惫而无奈的叹息，

 

从艺术的视觉看来，《寻梦》是澳洲华人文化中一部难得的精神财富，他所提供的审美文本， 把人们早已遗忘、埋葬于心底的许多情感重新唤起；把人们迟钝麻木的美的感受力重新唤起；在单调机诫的的日常劳作中模式化了的人格，在审美活动中有复苏为有血有肉的个体。无论是淘金王或阿穷、三妹或母亲，即使是修道者与疯子、或是少男少女，在这些高度抽象化了的戏剧人物身上，以及那与自然融合难分的现代人的前身，剧作均赋予每一个人物以典型丰富的人生意味，而整个剧作展现出文化视角的取向，是把现实的存在看作历史的文化的存在，现实的人看作是历史的文化人，剧作的视角越出永远是现在时的生活空间，向着绵远的过去延伸，从而产生一种深沉的历史感和浓厚的民族忧患意识。

 

C. 超现实的寻求

地球孕育生命的时候，便创造了生命的欢乐和痛苦。人类在自身的不断进化中，创造欲望，满足欲望。一次比一次更强烈更深入，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着煎熬和苦难，一次又一次地幻灭和再生。这不正是《寻梦》给予我们的启示吗？

然而，对现实世界的不满足，永远而无悔的“寻梦”，乃是导致人生不断向上的动力。而创作主体期盼于脱离逻辑去捕捉真理和创造一种诗意的空间，这便是所谓的超现实主义。

就戏剧而言，现代戏剧是反传统的，其目的是要在舞台上创造一个反理性、反现实的宇宙。那舞台上的宇宙和日常生活中的宇宙全然不同，舞台上的时空观念和格律程序与传统舞台上的格律完全不同。传统戏剧中必须有一个故事，然后着重人物个性的刻画，情感的冲突，情节的起伏或富有娱乐性的表演；而现代戏剧则是严肃的，常常借剧中人的对白，讨论一个问题或宣扬一种观念。

 

在形式上，作为喜剧中最重要部分的“语言”，在现代剧中也有了极大的变化。在古典剧中，语言只是作家和观众之间的桥梁；在现代剧作家看来，人类根本不可能互相了解，语言很难把你我沟通。尽管大家用同样的语言，个人所言却没有相同的意义。

 

之所以这样说明，是因为有些观众认为《寻梦》有些看不懂，作为一部现代派话剧《寻梦》的确是打破了传统的手法，充满着现代创新的意识，呈现出一种现代艺术效果。然而，更确切地说，这是一部容现代与传统于一炉的、具有现代创新观念的话剧；以东方文化意识为内涵，以西方现代技巧为角度；她的出现，集中地体现了澳洲中国人的文化主流。

 

记得西方哲学大师叔本华说过：作品可分为流星、行星、恒星三类。第一类的时效只是在转瞬之间；你仰视而惊呼：看哪！ - 弹一闪即逝； 第二类是行星，耐久的多，它离我们较近，所以亮度往往胜过恒星，无知的人以为那就是恒星了，但他们不久也必然消失；只有第三类不变，即坚守在太空，又闪着自己的光芒，对所有的时代保持相同的影响，因为它没有时差，不随我们观念的改变而变形，正因为恒星太高了，所以她的光辉要多年后才照到世人的眼里。当然用叔本华的比喻来衡量《寻梦》并非妥当；尽管还有不尽人意之处，但它的大胆尝试和艺术上的突破，却能帮助读者理解这部现代话剧多少起点作用。

 

为了让生命走向理想境界的天地，为了寻找并寻求现实理想之梦，即使生活以痛苦和不幸来回报我们的追求，海外中国人数百年以来不断地漂泊异国他乡，奋发图强的顽强信念始终无恨无悔，直到永远！

 

相信《寻梦》能使我们看得更远，想得更深！

1993年2月下旬匆草